学会绝望

土得掉渣

常常听人说这样的玩笑：背面看，希望；侧面看，失望；正面看，绝望。其实，要我说，绝望堪称一种美德。看长发“美女”如此，看人生，亦是如此。

　　相信大部分人在看了文章的标题之后就已经开始“骂”我了，看到这里，就更是如此。因为绝望从来都是被当作贬义词去看待的，绝望了，就是堕落了、完蛋了。其实，要我说，那是用来教育小孩子的说法，在版的各位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学会绝望了。

　　然而，什么叫绝望？

　　绝望亦是有真假之分的，那些成天把“我绝望了”挂在口边的人，往往是假的。因为绝望了，就是死心了、无助了，既如此，怎么还不怕，如何还总提它？

　　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写下这些，既然明知道自己写了之后三天都别想睡个安稳觉？那是因为我遭遇了一件伤心事儿，可算得平生莫大之遗憾了。谨识文于此，权作疗伤。
　　
　　那么，什么是所谓“真绝望”呢？

　　人生第一大绝望，也是最根本、最彻底的绝望，是对生命的绝望。为什么会绝望？因为死亡。人，乃至世间万物，无论是谁，无论做过什么，都难逃此命，所有的恐惧、哀号都无济于事。所以说，人，是绝望的人，人生，是绝望的人生。

　　没有死亡就不会有哲学。纵观整个西方哲学史（对于东方哲学，我一直对它形而上学层面的阙如表示质疑，由于个人学识所限，暂不予以讨论，在此仅举西方为例），就是一部形而上学史。而什么叫形而上学？就是终有一死的生命去寻找世间那不变的永恒。然而，有限的生命是没有能力把握永恒的，于是哲学家们提出了各自歌德巴赫猜想式的答案：水、火、理式、太一、上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其实说的都是那同样的不可捉摸的虚无。

　　千百年过去了，哲学家们终于绝望了。第一个敢于面对现实的人是叔本华，他于西方哲学是上第一个振聋发聩地喊出了“人生是痛苦，世界是虚无”的绝望之辞。紧接着，随着尼采那句著名的“上帝死了”，西方哲学界开始了对其形而上学传统的颠覆。

　　可是，无论是树立还是颠覆，又能如何呢？“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上帝说了一句：“你才死了呢。”然后，尼采就这样死去了。
　　
　　然后是对救赎的绝望。

　　尼采有言：“艺术拯救人生。”他在肯定了人生绝望的同时，千方百计地要给人生觅得一个救赎，就这样，他找到了艺术。在引用这句话的时候，我喜欢把文学也归到艺术的行列中去。如此说来，正是因了这种绝望，才有了艺术家诸如凡高、达利，才有了文学家诸如昆德拉、纪伯伦。

　　那么，这些人又怎么样了呢？艺术（包括文学）真的拯救他们脱离绝望了么？我们知道，凡高自杀了，昆德拉写出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本该译作“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存在之轻”，不管怎么说，还是绝望。

　　其实，要我说，那不叫“拯救”，那叫麻痹，那叫忽略，那叫自欺欺人。当死神降临的那一刻，他们之中，有谁得到了平安喜乐，又有谁是了无遗憾地坦然辞世？最终，他们还是得绝望。无可回避的惨况，仿若俄狄浦斯的悲剧，这，就是命运。

　　再就是爱，爱亦是人生的救赎，当然也就是种极大的绝望。

　　有那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知得不到的爱。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便是这种爱的绝佳表达，那种无我、那样自伤、那份痴欸（此字为别字，我找不到原本那个，本该用“马”字旁加个“矣”的那字）。那“你既无心我便休”的佛偈，更是将这种绝望表达到了极至。再就是什么“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恨不相逢未嫁时”之类，这里就不一一剖白了。

　　那么，两情相悦的爱呢？当你想到，身边的爱人，无论你怎样爱他（她），都不能阻止分离的命运，你的感觉又会如何呢？是的，不能阻止，因为最后的最后还有死亡。人与生俱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人到来，也必将一个人归去。人生转瞬几十年，爱，又怎么够？活它一千辈子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如此说来，不得不绝望了？人生就此完了？其实，不必那么“绝望”，因为绝望也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我刚才怎么说“绝望堪称一种美德”呢？

　　绝望产生虔信。如奥古斯丁那般，走了一辈子，寻了一辈子，最终来到上帝跟前。此时，他的信仰，是由绝望而生的，较之那些盲信的、功利的教友，便要虔诚、坚定许多。

　　绝望让人免于迷失。试想，如果一个人是真绝望了，他还会在金钱或权力中迷失吗？他会懂得，那些都不足以给他的生命以慰藉，更不足以令他心气平静地去面对死亡。

　　绝望让人知足。有求便有不得，求之不得便苦，人生一切痛苦，莫不从欲而生。太过执著不是什么好事情，绝望一点，奥古斯丁所谓人的三大欲求在你面前就都不算什么了。吃不到熊掌，我就吃鱼好了；买不起别墅，有个两居也不错了；他有了女朋友，我孤单一辈子那又何妨？
　　
　　好了好了，说到这里，我也“绝望”了。即便我再有高百倍的文采、深千倍的思想，那逝去的终不可挽回，万般憾恨终将伴随我一生。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任他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真心写篇东西，都是要吐血的。

　　我绝望了。你们怎么样？

yijiangnan

<P><b>只有学会绝望,才懂得什么是希望!!!</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