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母亲节,不一样的感动>--一些琐事的记忆

碧水蓝蓝

    周日中午正在给女儿洗衣服，老妈打来电话，我习惯地问一句“妈有啥事吗”。她说没事，我说我在洗衣服，她说哦我随便打打的你先洗吧，我说好的待会洗好我打回来，就挂了电话，随后就忘了此事。直到晚上看新闻才知道今天是母亲节，想起白天的事情顿觉不安，忙打电话给老妈，说下午忙忘记了打回来给你不好意思(其实忙着陪女儿玩)。她显得很欣喜，说你忙就不用打电话了我又没事情的。我说今天母亲节我不在你身边，只能电话里说一声节日快乐，你注意身体坚持运动云云。老妈很是开心，随后絮絮叨叨说了30分钟，从楼上滴水吵得他们早上睡不好，到家里卫生间水笼头漏水，然后是奶奶至今坚持在家里做手工活赚钱的勤劳，以及最近气温又热了等等。我一改常态，耐心听她说完，听着她语气从刚开始的急切变为平和。最后她嘱咐我们这段时间给女儿注意及时减衣服勤洗澡，才满足地挂断电话。
    其实我老早听得耳朵发烫两手酸麻，但是今天特别愿意听她的唠叨。回忆起白天给女儿洗大堆脏衣服时的劳累，女儿犯赖皮躺地上打滚时的生气，以及买了美国樱桃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给女儿吃的情景，我突然明白老妈今天打给我的心情了。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直到过了而立之年，我终于明白这句话里隐含的那缕淡淡的无奈和牵挂的忧伤。

    我自小体弱多病，尚在襁褓里时有2次病得昏迷，老妈抱着我狂奔10里山地跑到乡卫生院(那时村里的土路破得自行车也没法骑，何况家里根本买不起自行车)捡回命来。后来一直小病不断。等我稍微长大点，因为住奶奶家矛盾太多，父母遂跟爷爷奶奶分了家，自己借钱造房子搬出来住。分家只分到一屁股的债--爷爷奶奶造房子时欠下的。实在缺钱请帮工，夫妻两个人晚上把俩孩子哄睡着了，然后摸黑去宅基地上自己挖地基，搬条石，运水泥。两层两间的房子大半是靠两人的肩膀一点点春燕啄泥般建起来的。每次听爸妈说起这些事情，我都难以想象干了一天农活的他们，是怎样咬紧牙关，累得两腿颤抖地在午夜时分把两三百斤的石块一点点从6公里外的山里挑到宅地上的。也无法想象在搬家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他们承受了多大精神压力，十元，二十元，一点点地还亲朋好友的债务。只记得我从6岁开始，每天晚上上床睡觉时，半夜醒来总能在黑暗里听爸妈在低声商量先还谁家多少钱。
    现在的我觉得那时候他们的日子真难过，但是那时候的我从没觉得生活的艰辛，父母想尽办法赚钱，养兔子，养蛋鸡，养猪----虽然基本都以亏本或几乎亏本告终。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发现自己比周围小伙伴幸福，因为每次父亲进城回来，总能给我带来各种水果，零食或漂亮的玩具。周围小伙伴们只有咽口水的份，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分享这个美德(当然东西也不够跟那么多伙伴分享的)。我现在也没弄明白他们那时候怎么那么舍得花钱。我现在都舍不得给女儿买单价超过50元的玩具。
    虽然对我极为宠爱，但是在学习上父母对我的要求严格得让我恐怖。他们对我小学班主任，一个以暴力惩罚学生而著称的女老师，一再诚恳地表示，若我读书不用功，只要不把我打残打傻了，尽管用力地打。于是我可怜的耳朵就经常被拉扯得近乎猪八戒耳朵形状。手心也永远有一块长方形的红色区域。即便在这种恐怖主义下我仍然极为顽劣，小学6年没有一次完成过暑假作业寒假作业。小学校园里的板栗成熟了我用石头去砸，结果是把班主任宿舍的玻璃窗砸破了(那次班主任却没骂我更没打我，也没跟我爸妈告状，自己去换了块玻璃)。可是也奇怪，顽劣的我成绩却一直保持在整个小学里的前3名----忘记说了我们乡下小学每个年级只有1个班级。
    上初中后，老妈认定我在乡下初中读书没什么前景，遂决定把我转到市区里读初中。于是我光荣地进城做了个伪城里人。虽然浓重的乡音在刚开始遭到周围同学的嘲笑，但是老妈告诉我只要读书好大家自然会喜欢我，14岁的我如此单纯地相信了她的话。而她的话果然有道理，我从刚进去的班级倒数第三，变成毕业时班级第三，在这过程中收获了跟同班同学纯真的友谊。那段时候租在学校旁边的15平方小单间里，我埋头读书，父亲到处打工，母亲专心做家务给我烧饭。一家人分工合作，日子简单充实。顺利进入当地重点高中后，换个地方继续租住。家里赚的钱都花在我的读书上了。回忆起那段岁月，我对父母的如此用心，除了感恩，也有敬佩，他们居然敢对顽劣的我押下如此重的赌注。万一我读书不用功，高中毕业混不好，回家种田，他们会遭到村里乡亲们多大的嘲讽啊！好在这事情没发生，脑子单纯的我没辜负他们的努力，顺利考了个一本，进杭州一所二流大学读书。
    选专业时，老妈再次表现出她与半文盲身份极不相称的前瞻意识。她说我听房东老太婆儿子的外甥女说以后的世界都要靠电脑了，你就选电脑吧。我就选了计算机专业。结果上学后发现这专业果然好玩，更高兴的是毕业时找工作很好找----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街边工地掉下砖头头砸中10个人里，9个人都是计算机相关的。唯一可惜的是这行业相关的专业在老家工作很难找，找了很久只有两家文印店愿意以600元的高薪聘请我当打字员，可惜我又只会智能拼音ABC，遂无奈放弃。老妈再度发挥她超越常规的思路，跑去老城门下花50元巨款，请那位瞎子半仙为我算了一卦前程，说命中注定合当北方发展，于是我就背井离乡到了杭州----不能再北了，再往北方离家太远怕到时候找不到工作回家路费都不够。于是我就留在杭州找了份工作，然后找了老婆，最后成了家，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

    回忆起来，其实自从读大学后，我就跟父母距离开始拉远了。不仅是空间上的，也有心灵上的。读初中时虽然有青春期的叛逆，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乖的，还是乐意跟父母身边的。大学里也许学业忙，也许有了女朋友，也许就是为了贪玩，开始慢慢跟家里联系少了。而老妈则为了省点钱，搭同村人后半夜的顺风车来杭州看我，带来各种老家的特产，请我室友们分享，说是搞好同寝室关系。今天回忆起这些细节，感到沉甸甸的，那时的我真不知道感恩，不知道老妈这些用心，还觉得她带来的自家种的枇杷啊杨梅啊太土气。拿朱自清的话说，我那时候真是太聪明了。老妈在老家给我买了衣服----为了省钱在小商品买的----带来我看也不看，就说太难看了这么老土，我才不穿。老妈却坚持塞我衣服箱子里，说冷天可以穿的。冬天来了，瑟缩的我偶尔翻开箱子发现这些土气的衣服，不情愿穿上，却觉得很温暖。今天我才明白她说的“好看其次，舒服最要紧”是多么的正确。可惜那时候我完全不懂事，也许是所谓的审美观开始萌芽了，我看不起她买的那些过时的衣服，我只喜欢邦威的外衣，匡威的鞋子。我用老爸老妈攒的七千元钱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了台电脑，那是2001年。结果只是让我多了个玩具而已。后来毕业后谈起这些，问她当时知道我用不太到她怎么不阻止，以她性格肯定反对的。老妈笑笑说：“你这人死要面子，同寝室的人都有，你要买不给你买的话，你一定觉得难堪。”我深深敬佩。

    毕业8年来，工作越来越忙，生活也越来越忙。给爸妈打电话次数也越来越少。都是老妈打给我多。直到老婆生了女儿后，老妈过来帮忙带孩子，才算跟我又一起呆了3年。这3年里眼看着她从黑发夹杂着白发，变成了白发夹杂着黑发，从老花眼发展到轻度白内障。女儿上幼儿园后，她坚持不住劳累，回老家休息去了。
    这三年里，我从老婆对女儿的牵挂和用心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妈总是每星期要给我打两三次电话，每次都翻来覆去罗嗦那么几句“在食堂吃饭，菜买好点，吃别节省”，“雨伞放一把办公室”，“上班带点饼干去，别饿坏胃”。因为我是她的骨肉，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全部心血的结晶。

    晚上10点半，女儿已经在身边床上睡着，看着女儿熟睡的脸，与我幼儿时的照片如此相似。我有种酸涩的沉重感。曾经我就是这么点小小的人儿，躺在我母亲的怀抱里熟睡。无数个炎炎夏日，她手持蒲扇为我扇风纳凉，哪怕自己做了一天的农活已经劳累不堪；无数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她在冰水里洗我的尿布，在炭盆子上烘干，哪怕两手冻疮裂开疼痛刺骨。雷雨隆隆的夜晚，她一边哄我不怕不怕，自己却在担心外出干活的丈夫怎么迟迟还没回家；大雨滂沱的午后，她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我头上，背着我一路小跑回家，自己淋个湿透，只为怕体弱的我着凉感冒。我坐桌前做作业，她坐旁边打毛衣陪伴我；我要去市区里参加辩论比赛，她骑车送我来去，给我买最喜欢的冰糖葫芦鼓励我不要怯场。为我做了20年保姆的是她，为我付出青春年华的是她，为我准备远行的行李，离别之时伤心流泪的也是她。这就是我的母亲，在我32岁才知道自己其实亏欠她太多的人。
    夜已深，我毫无睡意。回忆起童年点滴，场景犹如刚刚发生般清晰。老妈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她却知道我最爱吃什么甜食，什么水果，什么蔬菜。今天随便买了个水晶坠子,两百多元.买贵了她舍不得。
    老妈,愿你身体健康，等我退休了好好陪你度过生命里剩下的每一个清晨黄昏，推着你走过乡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石桥。也愿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健康，平安。愿所有的孩子们，都能对自己母亲怀有感恩之心，多陪陪她们，多打打电话。

碧水蓝蓝

坠子盒子

坠子总体

坠子局部

中旅留下营业部

情真意切！
西谚云：上帝不能无处不在，所以给我们派来了母亲。
为所有人的母亲，为成为了母亲或者即将成为母亲的人祝福！

ahyee

写的真好，愿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健康，平安。

天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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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我们的活动总帖：http://zzhzbbs.zjol.com.cn/thread-7162124-1-1.html

Irma

母亲节啊

葡萄籽

楼主真是有心人

碧水蓝蓝

谢谢各位顶贴！

grove

老妈,愿您身体健康，等我退休了好好陪您度过生命里剩下的每一个清晨黄昏，推着您走过乡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石桥。也愿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健康，平安。愿所有的孩子们，都能对自己母亲怀有感恩之心，多陪陪她们，多打打电话。

西蜜湖

质朴感人，情真意切

spf77

写得真好，，顶起来！

zjhnsong

写的真好，看了很感动。真看不出是一个大男人写的，心思很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