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上午10点半,乌镇西栅,田沁鑫的工作室,她在乌镇的家。 自从第五届乌镇戏剧节10月19日开幕以来,这间隐在景区矮墙里,被枯萎爬山虎缠绕的房子,每天都要接待很多人。作为本届乌镇戏剧节的艺术总监,这几天,田沁鑫要亲自接待24个剧组的到来,每天参加他们的技术会议,如果生活方面有什么问题,还要帮他们想办法。 3个月前,田沁鑫才刚刚出院。40天的重症监护室,让她第一次经历生死。 有一天,在病床前,她和自己的两个得力帮手说了一会儿话。一位,是她的国际剧目邀约负责人,还有一位中国剧目邀约负责人。 田沁鑫觉得别的都可以放弃,惟有乌镇戏剧节不能断了。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乌镇戏剧节你们一定要推动。 钱报记者:这5年,乌镇戏剧节给戏剧圈、戏剧生态带来什么变化、影响? 田沁鑫:由艺术家主导来办节,我不知道全世界还有没有别的艺术节、戏剧节是这样的。乌镇是这样的。 对于很多中国的戏剧观众来讲,乌镇戏剧节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它有更自由更开放更多元的气质。 对于戏剧观众来说,它是一个节日。即便没有来到乌镇,他们也知道在浙江,在乌镇,有这样一个节日。我觉得对未来是会有影响的。 钱报:这些天我和不少观众交流,很多人提到这一届的女性视角。前几届像男子,这一届像姑娘,还有一个专门的女性单元,是您有意侧重吗? 田沁鑫:女性艺术家的戏剧,我们没有刻意安排,只能说最终选出来的剧,在艺术家性别上比较平均。 但我会关注女性导演,因为我觉得女性真的不容易。当下社会,在公司、机构、企事业单位里,在由男性制定的游戏规则里面,女性都是半边天,同时她们还要兼顾家庭。没有人说你体力不行,而让你比男性晚一个小时上班。今年戏剧节里有4位中国女性导演,上海2位,北京2位,她们的戏都很棒。 钱报:今年的影像部分,也比前几届都要重,包括您的《狂飙》。您怎样看影像和戏剧之间的关系? 田沁鑫:我觉得戏剧应该是多元的。科技社会的到来,是身临其境能感受到的。所以说,戏剧走到今天,能够和新的科技对接,在舞台上展现出一个非电影化的、更加多元的视角,是势在必行,大势所趋。我非常鼓励这种探索。 钱报:在国内剧目的邀约中,您此前一直强调的标准是讲好中国故事,比如《窦娥》、《风尘三侠》,这应该也是您这些年的一个创作方向。 田沁鑫:对,此前有16年,我都在做中国的文化戏剧,几乎没排过外国戏。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一个人一直穿中国衣裳,站在一群外国名牌里面,经常孤独,但是我一直坚持穿中国衣裳。 我跟瓦赫坦戈夫剧院的艺术家聊天,(他们)真的是特别有艺术追求的一帮人。俄罗斯的戏剧精神,综合地体现了俄罗斯民族及其艺术家认为的一种——我不认为是高贵,是尊贵、凛然的那样一种气质。 看了这样的戏,我就觉得我们做得确实不足。中国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丰富,那就必须有大国气象的戏剧,在国际舞台上跟人家交流。我觉得这是我的一个理想。 钱报:以后乌镇戏剧节会不会邀请戏曲?比如越剧、昆剧? 田沁鑫:戏曲,我是很想邀约的。本来有一个,由于有演出(没能来)。 (记者问,茅威涛?)对,茅威涛老师,还有裴艳玲老师。 中国的戏曲博大精深,从先秦的优,到汉百戏,到唐参军戏到宋金院本到元杂剧到600年前的昆曲、200年前的京剧,看戏的和演戏的,台下和台上,是一脉相承的中国戏曲的流变。这是属于中国独有的,就像中式裁剪,为什么没有肩?为什么不挂肩?因为中国人的肩膀就是这样的,穿中式裁剪的衣服更舒服。 所以说,戏曲一定能提纯出来为今我所用,为今天的戏剧人提供原始动力。但怎么提供呢? 我很喜欢《窦娥》这个戏,因为那个男演员在反串窦娥的时候,他所有的动作,好像学过戏曲似的——他以一个现代的方式,让传统的表演,走在了今天。 其实我也一直在追求。有一些媒体说我是翻译器,能把过去的故事,澄澈透明地翻译到当下,比网络语言要优美,比古文要通俗。其实,从我开始做戏,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学习西方的技术。但我一定要用世界观众能接受的一种方式,来表达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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