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转贴

空谷 · 发表于 2006-11-4 10:17

他的文章让我感动，仿佛想起了某些年前的回忆。如下文：　　当年余光中用《乡愁》带领着一批衣食无忧的文人从文字里浩浩荡荡地还乡，企图在文字里找寻那些久违的感觉、心情以及发黄的照片。。。我觉得这是奢侈的，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些匍匐在故土田野上的人们早已失去了故乡，故乡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贫穷的符号，那些树林、那些土地、那些蔬菜和野花都是一些亲切的心痛，他们在故乡感受着背井离乡。。。。。。于是很多人奔赴了远方，我问我妈他们去干什么，我妈说去打工去“寻钱”，那时我并不知道“寻钱”就是替人卖命，那时我并不知道“寻钱”就是在别人的颐指气使下忍辱负重地讨生活。。直到我看见那些从远方运回的灵柩，那些惨白的丧服和无法控制的眼泪，那些山坡上垒起的新坟和墓碑。。。毕竟有些人可以衣锦还乡，而有些人只能尸骨还乡。所以我认为那些文人是奢侈的、虚伪的，还乡只是他们为自己附庸风雅所找到的借口，只是对故乡的一次追悼仪式，毕竟某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有些地方一旦离开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故乡对于生活在边缘的人们来说只是一个驿站，偶尔的停留只是为了了却一个心愿，随后却不得不再次打点行装继续上路。。。。。甚至在五岁那年，我还不知道我有个爸爸，那年代沿海的城市充斥着所有人的梦想，很多人放弃土地和家庭奔向了那个在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地方。。。。。那些年，我爸每年只回家一次，我妈一个人成天奔波在厨房和田野之间，她每天早上往灶台放上一锅饭，然后嘱咐我添火，她自己就扛着农具出去了。。。。。我曾经一度为自己能烧好一锅饭而感到兴奋。。。直到那个傍晚，我在田野间看见我妈被人辱骂、殴打。。。。那是一个弥漫着屈辱和火药味的傍晚，我妈回家后我只能说一些孩子气的话来发泄内心的仇恨和愤怒。。。可是她劈头就给我扔了一句“崽啊，这就是没文化没地位的下场，不读书就只有被人欺负，看你以后还敢逃学不？。。”我木讷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泪光让她突然地转过头去。。。。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幼稚和无助。 　　也许正是一种屈辱和仇恨支撑着我走到现在，但我敢说很多农村的孩子都是背负着屈辱和仇恨在读书，那种屈辱和仇恨背后藏着摆脱贫穷追求平等的欲望，所谓的理想都是一些数字化的代价品。。。。。。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平等，但我的父母尽可能地使我能够享受平等。在初中毕业后，我曾一度与高中无缘。我那时的成绩比全县最差的高中录取线还相差50多分。。。我的爸妈丝毫没有责怪我，只是抱怨乡村的教学质量太差，其实这不是在为我辩护，因为跟我一届的200多个同学，考上高中的只有5个。。。整个暑假我爸妈都在东奔西跑，要么在借钱，要么在去借钱的路上。。。晚上回来看着他们疲劳的模样，我说，爸，妈，我不想读书了，你把钱还给人家吧。我爸抽着劣级的香烟没有说话，我妈说，崽啊，钱花了以后可以再赚，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不多读点书以后后悔就迟了。。。在这些话语的面前，我显得无知且脆弱，因为我一直以为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只会操劳家务的农妇。最后，一沓厚厚的人民币终于把我送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可是天意弄人，三年之后，我又一次与大学无缘，我知道，读书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相比我父母的血泪和心愿，我的那些理想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堪一击。。。。。。当我面对高考失利，我妈又一次为我找理由，她说她找人算过命，今年没考上是命中注定，复读一年肯定没问题。。。。。我明白这是一个白色的谎言，她只是想给我一剂定心丸让我认命，我看不见这个谎言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泪水和委屈，但我现在依然相信她所说的命运。。。。。复读一年之后，我拿到通知书的那个早上，我妈高兴了整整一个礼拜，尽管是一所三流大学，可是看着她的笑容，我觉得我已经没有理由去埋怨去悲伤。。。。还记得那个深夜，我妈帮我拣好衣服和生活用品给我准备去学校报名，我始终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无聊重复的广告，很多话压在心里，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第一次出门远行总是让人兴奋，兴奋过后我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让我兴奋的理由。。。。。 　　那些熟悉的唠叨和容颜迅速地被陌生的方言和面孔代替，一时间让人找不到倾诉的对象，让人找不到熟悉的背影和炊烟升起的地方。。。。。。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我的身上重复，现在已经重复了两年。 　　去年的暑假，我妈因为我那高昂的学费去了南方，去了沿海——那个我爸从前拼搏过的地方。。。。。去年寒假，我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过春节，我跟我爸去镇上接她，看着她那布满沧桑的面孔和头上的白发，那些辛酸早已在旅途被疲倦风干，那些劳累也被她轻描淡写地用工友的琐事代替。。。。。不知道为什么，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充满了对那些繁华的留恋，即使辛苦，即使屈辱，但她可以去重就轻避而不谈。。。。。但是我知道那毕竟是一个不属于我们的城市，只是在我妈的背后立着我这样一个只出不进的取款机。 　　我已经无法叙述，对于我的故乡、我的母亲，我已经害怕用文字去表达。我承认我是一个偏激的人，对于一些喧嚣媚俗的人事，我从不吝啬笔墨和锋刃。并且我承认我是一个功利的人，只是觉得如果没有物质让你继续活着，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底气去轻视别人，那些徘徊在别墅和轿车之间的人成天的信口雌黄只是一些吃饱了并且撑着的人。自从上大学以来，我那些所谓的梦想实际都在功利的轨道上战战兢兢地滑行，我一直认为只有把成功、鲜花和掌声都堆放在我妈的面前才能偿还那些看得见的债务和摸不着的爱。。。。。。但现在我却发现，我的母亲需要的只是一份安宁或者一个眼神，母亲永远是我心里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一种歇斯底里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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