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几乎“完美”的杀人案 警方究竟如何发现其中破绽 被猝死

多说无益

　一直以来，我们都用最平实的文字还原着最普通的警察所经历过的最朴实的故事。这些故事中，最打动人心的，无疑是刚性执法背后的柔性情怀——这让大家看到了铁汉的柔情。

　　但是，警察的故事岂止是以情感人？破案，一项极其严谨的系统工程，侦破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演绎成为一部精彩的“悬疑剧”。这样的故事虽然会少一些情感线的牵动，但在重重迷雾中摸排线索，找寻案件真相的紧迫感，同样能紧扣人心。

　　为了更深入地展现真实的警察故事，杭州日报与杭州市防控犯罪协会联手打造“新警察故事”栏目，从更全面、更贴近、更专业的视角，还原和解读不同战线上发生的故事。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本报曾经报道过一件颇为离奇的命案？

　　去年10月30日，余杭警方接到一男子报警称，发现自己亲妹妹在家中浴室神秘死亡，而妹夫与外甥正在杭州市区看病，家中门窗紧闭，没有闯入痕迹，似是意外死亡。然而，当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这竟然是一起丈夫杀妻案（详见2014年11月18日B3版报道）。

　　“杀人案，布置几乎完美的杀人案……”说这话的，是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区分局法医朱光烈。这起案件的侦破，老朱和他的团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昨天，和老朱面对面聊天时，他又聊到了这件案子。这一聊，我才明白，当初报道中那句“随着调查深入”，是有多深入……

　　　　女子“猝死”　　

　　余杭某医院太平间内，老朱与同事戴起手套与口罩，白炽灯光下，一具冷冰冰的女性遗体静静地躺着。

　　边上，一对老人眼中含泪，还有两个男人也悲痛异常。“要不是孩子病了，我也不用那么早出门，她也不会出事了。”其中一名男子痛哭着，他是死者的丈夫。

　　根据现场勘验，似乎女子的死亡是洗澡时出了意外。但从见到尸体的第一眼，老朱的心中便有种异样的感觉——女子的双脚绷得很紧——当时是中午11点27分，女子的丈夫自称是大约8点多钟开始联系不上她。如此算来，死亡时间只有不到4个小时，尸僵程度不该如此之高。

　　法医鉴定，从头开始。对于非正常死亡，老朱首先检查的是口鼻喉等是否有异常。

　　暂时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可当老朱检查到脖颈处时发现，皮下竟有微量出血。皮下出血，是遭外力损伤的痕迹，老朱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女子的家人，一家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女子的丈夫和哥哥才回忆道：“对了，她这几天一直感冒，有刮痧，会不会是刮痧导致的？”

　　刮痧，有时确实会刮脖颈处，老朱暂且继续检查。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检查即将结束，老朱还没有发现任何有力的他杀证据。“可能多想了。”老朱对自己说。

　　最后是脚掌检查。手指稍稍用力，分开遗体脚趾，老朱靠近仔细观察。此时，在他背后，一双眼睛正惶恐地盯着他。

　　“咦，脚上怎么有电流斑？”老朱发现，每个趾缝竟然都有电流斑的痕迹，这太不正常了！

　　“她有脚气。”女子的丈夫想了一下说。

　　老朱突然感到一阵凉气，他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这绝对不是猝死案，而是一桩现场伪造得极为成功的杀人案。

　　　　重建现场　　

　　“这是起命案，先稳住家属情绪，我们重新回现场，推翻之前的判断，我们要重建现场。”老朱悄悄对身边的民警说。随后，他又叫来女子的哥哥，要求他陪同去现场。

　　浴室死亡，脚上怎么会有电流斑？重返现场，民警喊来电工，检测了浴室地板和水龙头。结果显示，并无任何电流。

　　蹊跷，没有电流怎会触电？洗浴喷头中的热水来源于厨房的电热水器，难道是热水器漏电导致？

　　“不可能啊，如果这样，全身都应该有电流斑，不可能只有脚趾有。”老朱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现场该检查的痕迹都检查了，事到如今，只有一种可能——女子死亡地点并非浴室！

　　来到女子的卧室，老朱仔细观察：这间屋子很简洁，一目了然。扫了一眼，老朱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床对面墙上的电源插座，他喊来了女子的哥哥……

　　至此，案情正如此前报道的，水落石出。

　　她有很多网友，那天晚上，她与他发生争吵，愤怒的他掐着她的脖子，用棉被捂住她的口鼻，几分钟后，她昏迷。不解气的他找来两根电线，接通了墙上的电源插座和她的脚掌。之后，他将她抱往浴室，脱掉衣服，打开花洒，伪装成洗澡猝死的样子……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我第二天一早就抱着儿子走了，到了杭州就跟大舅子打电话称联系不上我老婆了。哎，她爱交网友，我一时生气就……”犯罪嫌疑人，也就是女子的丈夫，这个外表老实的中年男子最终交代了杀人事实。

　　“你16岁就出来打工，社会阅历丰富，脚气和电流斑有关系吗？恐怕那时你就心虚了吧？”民警反问道。

　　　　侦案关键　　

　　“我们最大的使命感，就是在极其微小的痕迹中，发现破案的关键线索。”现任余杭公安分局刑大物证鉴定室主任的老朱说道。

　　从事法医工作十多年，经历大案要案无数，2·2绑架杀人案、3·15杀人抛尸案、10·31抢劫杀人案……每起大案的背后，余杭物证鉴定室的法医们都一丝不苟地努力着。每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落，他们都要耐心细致地搜索，因为他们的每一个发现，都意味着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2014年2月，老朱所在科室被公安部评定为“全国示范刑事科学技术室”，成为杭州市唯一一家达到此标准的刑事科学技术室。同年，科室获得集体三等功，并获得杭州市“青年文明号”。

　　“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这是我们的责任！”老朱说。也正是拥有这样的职业精神，2014年，杭州警方的命案破案率，达到了百分之百。